老人癌症晚期,想要子女帮忙隐瞒真相,平静度过最后的时光。这时,子女应该怎么办?且看重庆男人刘铮的选择。
01
我叫刘铮,今年37岁,重庆市江津人。妻子黄霞比我小两岁。我们在重庆江津区的华盖山上开了一家农家乐,生意不错。
年农历腊月27日,我和妻子关门停止营业,在镇上给父母和女儿丫丫每人买了一套衣服,又置办了一些年货,准备回到山下老家好好过年。
进了院子,家里没人,我只好出门去找。在屋后的菜地,父亲正蹲在菜地边。两个月不见,父亲明显消瘦了。他脸色青白,表情痛苦,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胃部,一只手哆嗦着从包里掏出个胃康宁瓶子。
我赶忙上去帮他拧开瓶盖,把水杯递了过去。
过了一会儿,父亲缓解了些。我问他胃痛多久了,父亲说:“就这两天,一点儿小毛病,别对你妈说,免得你妈瞎担心。”我见父亲没什么事儿,就没放在心上。
大年三十,我和妻子准备了一桌子菜。父亲想吃一块扣肉,被母亲用筷子打掉:“血压这么高,还吃肥肉!”
初一早上,父亲想吃汤圆,母亲又说:“你是高血糖,汤圆芯子加了糖的!”边说边给父亲盛了一碗米饭。
妻子悄悄对我说:“爸好像瘦多了,脸色也不好。”我仔细端详,发现父亲的脸,确实青黑青黑的,不带血色。
几天后,我起夜上厕所。刚走出卧室,就见父亲捂着肚子拿着杯子在饮水机边接水。我问他是不是又胃痛了,父亲朝卧室看了看,说不打紧,示意我小声点儿。
我告诉他,小病不治成大病,尽快跟我去看医生。父亲说:“一点儿小毛病,别瞎嚷嚷!”我威胁他要告诉妈,父亲这才勉强答应。
年3月3日,农历正月十六。我对母亲说要父亲陪我去谈一桩生意,押着父亲去了位于袁家岗的医院。
一路上,父亲欲言又止。走到门诊大楼门口的时候,父亲说:“其实,我知道自己的病。”我笑了:“您都能诊断自己的病,医生都要失业了。”
父亲接下来说的话,让我震惊不已。
他说:“真的!我去检查过,胃癌,晚期了。”他说,两个月前因为胃疼得受不了,他医院。为了不被发现,他把医生开的止疼药曲马多,找了个胃康宁的瓶子装着。
我愣了两秒,难以置信地跳起来:“我不信!要是胃癌,您怎么不对我们说?”我了解父亲,平时就是打个喷嚏,他也会赶紧去看病拿药。
父亲无奈地垂下头:“得了这病,说不说又有什么用?阎王叫你三更死,岂能容你到五更呢!”
我不信,坚持让父亲重新检查。3月6日,父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,胃癌晚期。我顿觉天旋地转,连忙求医生:“我爸才63岁,求您救救他!”
医生把我摁在椅子上,说我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,手术的意义不大。建议保守治疗,尽可能地延长生命。
我不相信我和父亲这辈子的缘分就这么匆匆结束。我抓住医生的手,求他一定要想办法。医生皱了皱眉说:“如果一定要医治,就只有手术切除。但这有可能更快地引发癌细胞扩散,甚至下不了手术台。”
听到这里,我犹豫了。
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这病要是能治好,爸早就住院了。谁不想活啊?你叔公做了手术,不也走了?还被折腾那么久,爸不想受那份罪。”
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父亲,15年前叔公去世的情景历历在目。叔公也是胃癌,切除了三分之二的癌变部分,浑身插满管子。术后半年,癌细胞骨转移,痛得白天黑夜都惨叫。
我告诉父亲:“我们去上海,北京,一定会有办法的。”
父亲急得跺脚:“是不是非要拉我去开膛破肚,弄得半死不活的,你才甘心啊?”他哀求我说:“爸怕痛,你别让爸受那罪,行不?”
因为父亲的坚持,也因为我的胆怯,我们最终听了医生的建议,开了些药回家。
路上父亲再三警告我,不要让母亲知道他生病的事儿,免得她再急出个好歹来;也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,他不想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别人当鬼看。
回到家,母亲和黄霞看我哭丧着脸,问我是不是生意没谈成。我看了父亲一眼,默默地点点头。
02
农家乐要开业了,我却心事重重。
我和黄霞商量,聘请个厨师,这样我也能从后厨抽出身来帮她一把。黄霞同意了,聘请了一个叫小赖的厨师,月薪块。
年3月12日,农家乐正式开业。我把后厨交给小赖,自己每天上网查资料,一心想治好父亲的病。可得到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:建议保守治疗。
这些回复让我心烦意乱,我似乎看到千万个癌细胞变成了成千上万只蚕虫,“沙沙沙”地一点点吞噬着父亲的生命。好多个晚上,我都被父亲去世的噩梦缠绕,泪湿了枕头。
3月18日上午,我去场镇上采购食材。在派出所上班的刘晓强拍了一把我的肩膀:“干吗呢?叫你都不答应!”
刘晓强是我家邻居,也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,关系不错。
我的心堵得厉害,就告诉了他关于我父亲的事儿,希望他能帮我想个办法。晓强安慰我不要慌,说他有个医生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,可以帮我咨询一下。
电话打过去,对方也说手术没意义了。化疗也是一把双刃剑,的确可以延长一点生命,但带来的危害也是巨大的。他建议保守治疗,目前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让父亲在最后的日子过开心点儿,少遭点儿罪。
我问他,我父亲还有多少时间。对方说少则三两个月,多则一年半载。但也不排除自愈的可能,不过那应当属于奇迹了。
听到这话,我双腿一软,差点儿倒了下去。刘晓强连忙扶住我:“想开点儿,趁叔叔这阵还好,尽量多顺着他点儿。”
我谢过刘晓强,赶紧买好东西回农家乐。卸了货,又开车回了家。
父亲笑着和我开玩笑:“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!”
我扬了扬嘴角,心里泛起自责。自从长大后,我确实“无事不登三宝殿”,陪父母的日子屈指可数。如今我想多陪陪他们,可父亲给我的机会不多了。
母亲看出我的异样,压低了声音问:“是不是和黄霞吵架了?”我说没有,就是想回来陪陪你们。
父亲高兴极了,说他这就去煮饭。母亲轻轻拍了他一把:“你煮过几顿饭啊?难不成你煮的比人家大厨的好吃?”
父亲挠了挠头:“再不好吃,也是他爹煮的啊!”
这些年,我确实没吃过几次父亲煮的饭,因为他忙着挣钱养家;长大后我自学了厨艺,给别人煮了很多顿饭,却也没怎么让父亲尝一尝。
我告诉父母,今天我下厨。以后想吃啥了,就给我说,我一定随叫随到。
03
吃过午饭,我要回去了。父亲把我送出来,压低了声音说:“别经常回来,你妈会怀疑的!”我问他这几天怎么样了,父亲说:“大医院的药就是不一样,感觉好多了。”他悄悄拿了药盒子去镇上药店想照着买,可人家告诉他,医院自己调制的,外面买不到。
我让他别担心,过医院买,顺便再检查一遍,说不定这病好了!父亲笑了笑,说了俩字:“做梦!”
那些天,我三天两头地买菜回去给父母煮饭。黄霞有些生气,说请了厨师,辛苦了她,便宜了我。我自知理亏,对她说这几天父亲身体不好,多回去看看。
种种顾虑,我没敢告诉她真相。
4月23日,父亲说想吃糖醋排骨,我就连忙去镇上买食材。母亲说父亲血糖高,不能吃,我安慰母亲说:“少吃点儿没事儿,再说我会少加糖。”
可那天,父亲吃了我做的糖醋排骨,晚上血糖就上来了。母亲警告我:“今后不许顺着他了。”但父亲却悄悄告诉我,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排骨。
那段时间,尽管父亲还是日渐消瘦,但精神头不错。我每天都会抽时间回去一会儿,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陪他聊天、下棋、钓鱼。
用个不恰当的比喻,我像个知道就要被断奶的孩子,贪婪地吮吸着父亲身上最后的那点儿父爱。
年5月下旬的一天,父亲说想来看看我的农家乐。我开车把他接了上来。站在楼顶,父亲有些担心地说:“你要多长个心眼儿啊,好多人盯着你这地儿呢!”
我不屑道:“光盯有什么用,也得他自己有这个掌勺的本事才行。”父亲叹了口气:“防着点儿总是好的啊!”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。
看到厨房有夹沙肉,父亲说他有十多年没有吃过了。我连忙拿出一份夹沙肉给父亲尝,这一幕恰好被拿桌布进来的黄霞撞见。
她惊讶地看了看父亲:“爸,您不能吃这个!”
我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:“小气!一份夹沙肉值几个钱?”黄霞被我的话噎住了:“刘铮!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!”
黄霞气鼓鼓地跑出去,拿起电话就给母亲告状。“妈,您说说,我在乎过您和爸吃什么了吗?只要你们吃得下,我高兴都还来不及!可爸他血糖高,不能吃夹沙肉。刘铮就说我是心痛那几个钱!”
黄霞一把鼻子一把泪,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抖了出来。“当时请厨师,本来是想两个人都轻松点儿。可现在,他每天往家跑,这一摊子事儿全扔给我一个人。”
听到黄霞的哭诉,我忽然意识到,这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父亲,完全忘了她的感受。
母亲叫黄霞把电话给我。我刚喊了声“妈”,母亲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:“别叫我妈!一个大男人成天游手好闲,你还要不要脸?还有,你爸明明血糖高,还给他吃夹沙肉!你不是要他早死吗?”
但那天,父亲的血糖并没有升高,只是血压有一点儿波动,吃了降压药就没事儿了。
黄霞是个火炮性子。发了一通脾气,再加上我也被母亲大骂了一顿,她也就没事儿了。但自从那天起,农家乐的活儿我都抢着干。
年6月15日,邻居张二叔办八十大寿。我走不开,便让黄霞代我去。她回来对我说:“爸今天中午吃饭吐了。妈说爸这两天经常反胃,人又瘦一圈儿了。”
我心里一沉,连忙下山,医院。父亲说什么也不肯,还说可能只是凉了胃。我给刘晓强的医生朋友打电话,对方说:“有些事儿,是不可逆的!”
我又担心又矛盾,每天在煎熬中度过。6月26日,父亲打电话给我,说他这两天浑身有点儿痛。我连忙回去,对母亲撒了个谎,医院。
经检查,父亲的癌细胞已经骨转移。医生重新给父亲开了药,还开了一盒吗啡片。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,就不要服用。
医生还说,父亲的胃里长满了癌细胞,慢慢会因进食受阻而严重缺乏营养倒床。建议回去后给病人多吃一些肉末、鸡蛋之类富含蛋白质的食物,脂肪甜食也没关系,就是要少食多餐。
回家的路上,尽管已有心理准备,但想着父亲的生命就快要到尽头,我还是控制不住眼泪。
父亲安慰我说:“哭啥呀?这辈子爸满足了!只是不要像你叔公那样才好啊!”
把父亲送回家,本来我要留下来住一晚上的,但父亲执意要我回去。在农家乐的车库里,我一个人坐在驾驶室里哭了个痛快,直到黄霞来敲车窗。
04
我终于忍不住,告诉了黄霞父亲患癌的事儿。黄霞生气地推了我一把,两眼直瞪:“医院?爸说不治就不治?你咋忍得下心?”
我不知怎么解释,更饶恕不了自己。我抬起手,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。黄霞一把拉住我,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。
知道父亲的病情后,黄霞开始主动叫我多回家陪父亲。女儿丫丫放暑假了,黄霞就叫她来农家乐帮忙。
我每天在家给父亲做吃的,蒸芙蓉蛋、熬山药粥、瘦肉粥,听说小米粥养胃,我专门开车到县城的超市去买回来。
母亲开玩笑:“我这个儿子算是白生了,眼里只有爹,没我这个妈。”
由于癌细胞扩散到了淋巴,7月下旬,父亲的脖子上出现了几个肉眼可见的蚕豆大小的肉瘤。
母亲叫我带父亲去检查,父亲说:“早就检查过了,良性的。不信你问儿子。”母亲狐疑地看向我,我朝她点了点头,她也就信了。
年8月28日,父亲说母亲走亲戚去了,想吃酸辣猪蹄膀。他说:“蒸耙了浇上酸辣的汁儿。那味道可带劲儿了!”
我马上去镇上买了只猪蹄膀回来,洗净、蒸耙。不敢让父亲吃辣,就浇上了酸甜的汁儿。
我怎么也没想到,那顿饭,竟成了我和父亲吃的最后一顿饭。那个酸甜蹄髈,竟成了我杀死父亲的凶器。
我是下午4点左右走的。晚上6点半,母亲打电话来,惊慌失措地说:“儿子,你快回来啊!你爸晕过去了!”
我心惊肉跳,连忙冲出去开车。在路上,母亲说叫了派出所医院,又医院。
医院门口,就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,过道上围了一大群人。刘晓强的母亲刘婶和几个妇女陪着母亲抹泪,劝她想开些。
看见我,母亲颤巍巍地站起来。她看我的眼神不像是悲痛,更像两把就要刺过来的钢刀。不过最终,她还是缓缓坐下了。
知道我是死者家属,医生把我叫到一边,说父亲是高血压引发脑充血去世的。医院的资料显示,父亲曾在年1月26医院确诊为胃癌晚期。
刚才他们也发现,父亲的癌细胞已经完全扩散。就算不是脑充血,生命也没几天了。
刘晓强告诉我,父亲在坝子上和几个人打了会儿羽毛球,回去刚坐在沙发上就倒了,然后就一直没醒来。
急救室里,父亲躺在那里,神态安详。我走过去,拉着父亲的手贴在我脸上。
如果时光能够倒流,我一定要自私一回。就算开刀、插管、进ICU,我也一定要父亲活着陪我!
刘晓强见我抱着父亲不肯松手,一边死劲把我拽出去,一边叫人把父亲抬上车送回家。
05
知道父亲是脑充血去世,有人便窃窃私语:“这当儿子的也真是,明知有高血压还拿猪蹄膀给老子吃。”
“可不是,一点儿常识都不懂!”
刘婶听不过去,阻止道:“说什么呢!医生说了,他刘叔已经癌症晚期,就算不是脑充血也没几天了,他这也没遭罪,有啥不好。”
没想到,刘婶这本来是想替我解围的话,更是像一枚炸弹,在前来奔丧的亲戚朋友间炸开了锅。大家纷纷议论:“啥?癌症?咋没去做手术啊?”
“就是!连医院也没进。”邻居王芳更是酸溜溜地说:“人家脑子会算呗!谁愿意人财两空啊!”
二叔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茶水溅了出来。他看我的眼神,冷得令人窒息。
家里办着丧事,我也不想去解释。母亲每天都哭,任谁都劝不住。丫丫已经开学,老师给了她一天假,回来祭拜了爷爷,就回学校上课了。
我白天和黄霞一起忙前忙后,晚上就拿了张椅子守在父亲的遗体旁。几天后,父亲下葬了,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。短短几天,我发现自己疲惫得近乎虚脱。
我强打精神对母亲说:“妈,您和我们去农家乐吧,我们也好照顾您。”母亲不说话,仇怨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。
自从父亲下葬后,母亲一句话也不说。我试着和她沟通,可她根本不理我。黄霞劝我,凡事都有个过程,让我先回农家乐。
我每天还是会回去看望母亲。给她买菜,和她聊山上的事儿。可是,无论我怎么做,母亲总是冷冷地不搭理我。
年11月26日,刘晓强给我打电话,说母亲去派出所把我告了。大致意思是我明知父亲病情不给医治,明知父亲高血压给他吃肥肉,是故意让父亲死。
他希望我好好给母亲解释,说他也会尽力帮我。
我完全懵了!我的母亲,竟然告我故意杀害父亲!
三天后,我买了些营养品回到家,见母亲正抱着父亲的遗像落泪。我走过去还没开口,母亲就转身进了卧室,反锁了门。
我过去敲了敲门,说想和她谈谈。母亲一把拉开房门,冲着我吼:“你不走是吧?你不走我走!”一道无形的鸿沟,就这样横在我们母子之间。
年12月4日,派出所打来电话,通知我回去。我刚到家,就见院门口围了很多人。刘晓强见我回来,连忙压低了声音说:“没办法,民要追,官就必究。不过你放心,我们会帮着对阿姨解释的。”
我谢过刘晓强,当着另外两位警察的面,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,并递上了父亲几次检查的结果和医生建议。刘晓强也把我寻找医生和当时的无奈给母亲说了一遍。
两位警察听了,点点头说:“其实这个事儿我们也早听说过的。婶子,您真是错怪您儿子了。作为儿子,他这么做其实比谁都难受。”
母亲一直没说话,嘴唇抖得厉害,突然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,说心病还需心药医,让我好好陪陪母亲。我把几位警察送到院门口,好事的邻居几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。
邻居王芳瘪瘪嘴巴:“呸!这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!”
几天后,我到场镇上买菜。看到几个认识的婶婶在谈论着什么。我走过去想打招呼,却听到她们正在谈论关于我和父亲的事情,大致意思也是说我害死了父亲。
我去超市买桶油,几个营业员也一阵窃窃私语:“就是他,前几天害死了自己老子。派出所都立案了!”
“啧啧!这会儿还大模大样地出来买菜!”
我突然发现,自己成了一只过街老鼠,无论走到哪里,那些恶毒的目光都能捕捉到我。
06
父亲生病后,农家乐的生意本就不如从前,这段时间更是惨淡。有时候,一天都没有客人。房租、生活费、水电气费、厨师的工资,弄得黄霞焦头烂额。
年12月6日,送水产的李哥打电话来,说要我先交80%的货款他才送货。哪有这么做生意的?我没答应,李哥就停止了给我送货。
在我们这儿,镇子很小,送特殊水产的也就李哥一个。李哥停止了送货,县城的供货商嫌我路程远进货少,也不给送。就这样,农家乐经常缺这缺那,更是没了生意。
黄霞说,现在生意那么难,干脆辞退小赖算了。可我因为父亲的事儿,根本没精力管理后厨。
为这事儿,黄霞和我吵过好几回。说再这样下去,农家乐干脆别开了,我们离婚算了。而且一连好几天,她都睡在了客房。
年1月中旬,武汉出现疫情,并呈扩散趋势,我不得不关门回了家。
丫丫已经放了寒假。见到我,她惊讶地说:“爸,你咋变成这个样子了?头发那么长还那么油腻,胡子也多久没刮了?”我苦笑着,摇了摇头。
黄霞收拾好东西就煮饭去了。我却转身把自己关在屋里。
年1月23日,武汉封城。紧接着,全国多处地方实行了交通管制。除夕夜,我摸出手机,编辑了几条